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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正是小野村田里收工的时刻,虽然已近黄昏,却很少有人家冒出暖暖的炊烟,因为细雨绵绵,很多房屋被腐蚀得霉味四溢,仅有的几缕烟柱从残破的房顶上有气无力的喘息着,伴着映在嶙峋怪石间的血红朝霞,整个村子显得说不出的萧瑟。
“头领,这村子好像没什么油水。只十几户人家,全部是村妇,就算抢了也没人要。”一个身躯瘦小的山贼对着一旁的秃顶大汉禀报村里的情报。
“这样啊有没有看起来能卖上价的孩子?一家宿场需要个稚童,正巧和那些女人一起卖了。”“不要管那么多了,你看,村子里还有炊烟,证明还没到彻底揭不开锅的地步,总有些粮食可供我们吃喝。”约十数名土匪黑鸦鸦地聚集在村外土桥四周,商议对策,最后似乎达成了共识。
“众人随我冲!”“哈!”光头土匪举手做讯号,这群人便像蝗虫般往村落方向奔去。正在休憩中的村子顿时传来一阵令人胆寒的鸡飞狗跳声以及老人、女人和小孩的哭叫声。
“这有个孩子,看来卖相不错!”一个看起来四五岁左右稚童被其中一个山贼整个人提起来,他的父母在与土匪缠斗的过程中被杀,满身血迹的尸体被踢落在这个孩子面前,甚至还有一蓬血迹溅到他头发上,原本因为营养不良显得有些褐色的头发越发绯红。
村中凄厉的惨叫声和脚步声混杂不清,有些尚存一口气的人体还未爬上几下,便被赶来的山贼一刀斩首,血红的夕阳、血红的村子、血红的尸体,让整个天地一片血红,映照在孩子蓄满泪水的瞳孔中,这是他一生的梦魇,也是他充满血腥的前半生中不可磨灭的印记。
比古清十郎带着雾子率先离开荒山破庙,准备前往长州藩飞天御剑流所在的山中。连续几天的行走也有很多股不长眼的劫匪骚扰,比古甚至还未出手便被武功大涨的雾子安排得明明白白无一活口!
“以你的武功已经足以在乱世中生存,其实并不需要再修炼了。”比古清十郎认真对雾子说,他并不希望女孩继续过着如他和空山一叶般孤寂的生活。但雾子只是静静的擦拭小太刀,并不理会比古的劝告。
“已经病入膏肓了。时代如此,人心亦是如此,纵有一身绝学又能怎样?”看着一脸冷漠的女孩,比古清十郎叹息道,同时也十分敬佩空山一叶竟然可以与这样的孩子朝夕相处将近四年之久。
我们已快到了,也不知空山走到了哪里
头戴斗笠的空山一叶并未如离开江户一般加入商队,而是独自一人默默赶路,与几年前相比,满脸胡茬、毫无戾气的空山一叶更像这个时代随处可见的浪人,以他现在这幅样子即便回到江户,不主动掀开斗笠的话,估计也不会被轻易认出来,所以预想中的袭击并未发生,让他得以安静体验一番普通浪人的生活:住最便宜的船宿,吃价格最低廉的干粮,走最安全的官道,好在终于平安进入了长州藩地界。
与甲斐的深山相比,这里虽然山地依旧不在少数,但由于背靠大海,气候非常湿润,可谓溪流遍地,郁郁葱葱的树木也显得异常繁茂。按照比古清十郎画的简略地图,应该还有一日便能抵达飞天御剑流的山门所在,空山一叶决定连夜出发,好在这晚的月光相当明亮,寂静的山林显得颇为清幽。
空山一叶坐在溪边,掏出酒壶对月而饮,心情不由得十分畅快。与天下为敌的日子虽然风光无限,但从内心里,他并不喜欢那种生活,从本质上讲他与比古清十郎其实是一类人。突然,空山一叶面色一凝,“哪里传来的血腥味?”他运足耳力静静倾听,隐约的惨叫声从前方另一座山中传来。
一支长矛戳进正在奔逃的女人后脑之中,山贼狞笑一声,双手狠狠转动矛尖,在后脑中开了一个大洞,山贼一脚踹在女人背后,借力拔出长矛,白色的脑浆顺着女人雪白的脖颈汩汩流出,山贼舔了舔锋刃上似乎还冒着热气的脑浆,兴奋的颤栗几欲喷薄而出,毫不犹豫再次奔向另一个目标,几乎与畜生无异。
山路两旁,一些零零散散的尸体以各种扭曲的姿势和更加扭曲的表情散落一地,这队贩卖人口的队伍正经历土匪残忍的截杀。
商队护卫早已被杀得干干净净,而那些值钱的“货物”注定要被卖到游廓花街的年轻女子四散奔逃,原本她们才是这个队伍中最具有劫掠价值的,但这群土匪丝毫没有卖掉她们换取钱财,或捉回去享用她们甜美身体的觉悟,而是毫不犹豫的全部杀光。
作为天下倒幕中心的长州藩,此时几乎聚集了来自日本各地的脱藩武士、浪人,那些出身正派、真正为了推翻幕府且武艺高强的志士当然被第一时间吸纳进各种各样的组织,但这只是极小的一部分,剩下的那些人或愤愤然返回原籍,或无事在城里闲逛,更多的则重新操持起自己的老本行,干起劫道的生意。
但此时长州藩军力强大,如果事情泄露一定会引来大军围剿,所以几乎每伙山贼都会选择杀光所有目击者,再用最快的时间离开。在花光手头的钱财之后,再进行另一次杀戮,周而复始,直到他人或自己的鲜血流干为止。
一刀斩掉另一个女子的头颅,山贼拖着滴血的长刀准备了结被包围在山脚的最后几人,这时,一个发色绯红的小男孩吃力的举起一把长刀,目光坚定的望着山贼,哪男孩在山贼惊人的杀意逼迫下浑身发抖,也没有放弃反抗的打算。
“哦呵呵,还有个小鬼。”山贼一点也不在意男孩的虚张声势,反而放慢脚步兴致盎然的睁大双眼,他决定要把面前的男孩剁碎!
“求求你!求求你放过这孩子吧,他”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子冲了过来,但还未等把话说完,便被一刀由上而下的袈裟斩劈成两半。但男孩并没有看到这血腥的一幕便被他身后的女子捂住双眼拉进怀里,手中的长刀落到地上,森寒的刀面上是惨白的一轮圆月。
“心太,心太,你现在还不能像我们一样选择自己的生活,你要好好活下去,活下去选择自己的人生,代替死去的人们好好活下去
”女人搂着男孩背对山贼,她已自知必死,但哪怕用自己的死,换来男孩多那么片刻的存活,说不定就会有奇迹发生。
她注定看不到了。山贼一把抓住她头发拉起身,布满血污的长刀从她后颈刺入,刺穿她的喉咙,从前面露出长长的一截刀锋。倒地的女子睁大双眼看着男孩呢喃道:“活下去心太”
山贼啐了一口,似乎在恼恨女子顽强的生命力,再次刀刃向下双臂用力,扑哧一声,刀锋穿过女子身体,刺进土几乎半尺之深,女子身躯僵硬的向上一挺,口喷鲜血,死不瞑目。
男孩眼睁睁看着这个护着他的最后一个女子被残杀,回想起父母被杀,自己被山贼劫掠转卖给这群人贩子,回想这几日与他命运相似的女子们对他的照顾他一动不动的坐在地上,似乎对自己的生命、对世间一切已经不再有任何留恋。
山贼举起刀正要下手,骤然听到几声同伙的惨叫,他回过头定睛观看:月光下,一个头戴斗笠的高大男子一手持着白茫茫的太刀,一手提着一只酒壶,他的脚下已经无声无息的躺下好几位山贼。
“你这家伙!是什么人!”一个山贼大喝一声,有些惊疑不定的问到。
空山一叶喝了一口酒,沙哑的声音透着说不出的淡漠:“我见过最凶残的山贼也不过是为了抢劫财物而已,而以杀人为乐的你们已经不再是人了,是彻彻底底的畜生。你们自尽吧,可留个全尸。”
“嘎!我要宰了你!”长矛直奔空山一叶后脑袭来,这个位置让空山一叶想起刚才看到的那具后脑被开个大洞的尸体。
他脚步一转一晃,出现在山贼身后,并没有用剑,而是抡起南蛮钢制酒壶咚的一声敲在山贼的后脑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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