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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亭子（第1页）

我就一直朝前走，走过了马路，走过了街道，走过了甬径，走过了闹市，走过了僻壤……

我的双腿像灌了铅，步履沉重缓蹒跚，又像包裹缠绕了氢气球，步履轻盈，感觉在飞……

我的肚子很饿，想大快朵颐，又觉得胃口不好，对闻着飘过来的饭菜香犯腻……

不知道走到了什么地方，走了多长时间，眼前一亮：一条偏僻的行人稀少的狭窄的水泥路旁边，有一方宽阔寂静之地，四面有杂草丛生，一座古色古香飞檐立柱的六角亭点缀其间，熠熠的阳光洒落在亭子顶上，那金黄色的琉璃瓦闪闪发亮，朱红色的圆柱泛着红光。亭子旁有一池静水，水面飘着大团的浮萍，也有莲叶立于水中，微风坲过，起伏着淡淡涟漪波纹……

我踉踉跄跄拖着行李箱，沿着脚下的一条小路径直奔入六角亭内。

莲叶，莲藕，莲蓬，莲花……万莲，万莲！你在这里面吗？……

我放下行李，矗立在水池旁，对着莲叶出神。

万莲，你已经达到了你去的地方了吗？你已经安顿下来歇息了吗？你吃饭了吗？有没有坐下来回顾一下我们结识的经过呢？你有没有对着镜子想念我呢？你美丽动人的脸庞上现在是羞涩的微笑还是矜持的庄严呢？你知道吗？此刻我正在莲池旁边想念着你啊！你会有心灵感应吗？……

我颓废、郁闷、凄苦、忧伤、孤寂……我想休息一会儿……

我把行李放在六角亭内的石椅子上，当做枕头，我和衣而卧。

这一躺，我竟然一觉睡到了第二天早上。

确切地说，之间醒过几次的，不过我没有从石椅子上爬起来，而是继续睡去。

第一次醒来是被人压醒的。

当时我睡的很沉，也不知道是几点钟，应该是晚上了，我被人压住了双脚后惊醒过来睁开过疲倦的眼睛。

亭子里面没有灯光，眼前漆黑的魅影晃动，远处有依稀的亮光，我明白这是晚上了。

但我并没有对惊扰我的人害怕，也许是白天一直在孤寂无助中习惯了，或者旅途当中见多了稀奇古怪的事情，对突如其来的外界打扰不很在意了，或者是对生的希望逐渐削薄后有一点麻木不仁的缘故，也许是太疲惫太害怕所以不害怕了，总之醒过来后我也没有说话也没有其它表现，只是翻过身又睡了。

不小心压住了我腿脚的人嘴巴里边很不干净的骂了几句脏话后，也不在理我，去了另一条石椅子上睡觉。

他不是一个人，好像是一对夫妻，从他们的对话中，我听出可能是西南人，他们说的是方言，与我家乡的略有区别，但是可以听懂百分之八九十。

那个男子似乎把我当做了叫花子，说的一句是：“这个龟儿讨口子今天晚上这么早就睡觉了啊！好几天不来这里了吗？去城西那一带乞讨去了的吗？差点吓我一跳。”

那女人埋怨道：“你也是，粗心大意的，今天我也忘记买一个打火机了，这里黑灯瞎火的。”

男人听了女人的唠叨，也许心里有什么烦恼事，发火了：“你个龟儿婆娘就晓得说别人。”

女人说道：“你凶什么凶，你有能力，就应该让我过上好日子啊，跟着你遭殃，来这里天作罩子地作床，与露水夫妻有啥区别？”

我以为女人这话会让男人怒火冲天，歇斯底里，结果那男人却像一个泄气了的皮球，低低地说了一句：“这还不是为了节约钱吗？还不是因为没有找到合适的工作吗？还不是，为了我们以后过上好日子吗？”

女人不再言语，噤声半晌。

隔了一会，男人说道：“前天晚上我们不是住的旅馆吗？他妈的，收费也太贵了，就睡个觉，还要那么多钱，几天的工资就没了。”

男人好像是在石椅子上已经躺好了，又说：“你干嘛不睡觉？还坐着干什么？明天还得早起，接着找工作啊。”

女人好像叹息了几声。过了一段时间，好像还在嘤嘤嘤嘤抽泣，声音细微。

男人应该是也很疲惫了，发出高一声低一声鼾声，根本没听见女人的低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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