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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27（第1页）

大哥白家兴和二哥白家业回镇上上学，吃住都是在父亲的单位里。白为智是单位一把手。白家兴弟兄俩没有课的时候他们会去看看外公。三哥白家旺留在老家，在离家北面大约四五里路的学校读书。

白芍也去庄上的学校上学了，学校就在她家沟西的三间土房子里，这房子之前是生产队里招待上头来人或者来帮生产队修拖拉机犁地的人的伙房。庄上人经常看到保管员蹲在锅灶前一下一下拉着风箱，小孩子们中一直传唱着一句歌谣：保管员拉风箱，给他一碗鸡蛋汤。

学校的桌凳都是学生自己从家里带来的，有的家里实在没有多余的桌凳，就用土坯搭一个桌子和凳子。说是学校，其实就是一个复式班，一二年级在一个班里上课。

那时候，农村学校都是三遍学。白芍每天早上要在家烧早饭，等一大铁锅的稀饭烧好了，学校也放早学了。所以白芍早上几乎没时间去上早课。

白芍早上还要等一家人都吃好了，洗刷完了，再把剩稀饭和刷锅洗碗水倒在猪槽里，再和上点糠加上青草给老母猪和一窝小猪仔喂饱了，有时候还要把一家人换下来的脏衣服洗干净，才能去上中午的课。每次到教室里，老师都上完两节课了。

复式班里就一个老师，姓杨。杨老师是一名老高中生，也算是队里的高材生。

白为智平反后，就把秦有花的弟弟安排到公社的供销社最吃香的最有油水的农机加油站上班，杨老师就托白为智的关系顶了秦有花弟弟秦有财的班，当了一名乡村小学老师。

杨老师对教学特别严谨，对学生特别负责，是出了名的“坏老师”，学生都特别怕他，背后都叫他“杨老坏。”谁要是作业没及时写完或者迟到了那是绝对免不了一顿狠狠的体罚。

可是白芍却是个例外，每次白芍去晚了，惴惴不安的靠在教室门旁外不敢喊报告，杨老师总是很慈爱的看着她，让白芍赶紧回座位去，从来没有体罚过她。

夏天的时候，小孩子们上学都赤着脚。孩子们喜欢赤脚爬蹄的在地上跑。若是遇到雨天，小孩子们还喜欢光着脚在雨里玩耍。也有那心眼不正的村民，会把碎石子硌针或者瓶渣子故意扔到家院子前后，不让人走，万一是雨天又有水洼，就更要小心了，赤着脚从水洼里趟过时，被扎破脚划破口子的是很正常的。所以下雨天大人们一再嘱咐小孩子们不要光脚到水洼里皮，督促孩子穿胶鞋或者塑料凉鞋。小孩子总是不长记性，脚丫挨扎破淌血都是正常事。

白芍没有自己的凉鞋，要么是哥哥们穿小破了的塑料凉鞋，或者是一双破胶鞋，她夏天经常赤着脚，特别是雨天都不穿鞋，就一双布鞋也是拾哥哥穿小的，前后都破了，庄上孩子们看到白芍穿的鞋子都笑话她说“前漏脚趾后漏鸭蛋，”因为布鞋湿了晴天就没鞋穿了，所以雨天白芍多数都是光着脚。

白芍的脚被石头硌破被玻璃渣子扎破是常有的事，就连手上几个手指都是割草刀留下的一道道伤痕。手脖脚脖上都是刀疤或者冻伤疤。

到了学校，杨老师看到就会给她和其他脚被扎破的孩子们抹点紫汞消炎止血。

一天三遍学，白芍早上缺席，早饭后和午饭后都迟到。就是这样白芍上了不到一个学期，秦有花就不让她再继续上学了，说家里活太多，人口又多，她忙不过来。就让白芍在家学做针线茶饭帮她料理家务活和带她生的那两个儿子。

白为智随着秦有花的性子来，对白芍上学的事不管不问，什么也不说，装作不知道，家里的大小事任由秦有花当家做主。

从此以后，每天天麻花亮，白芍就被秦有花呵斥起来烧早饭，连人加猪都要吃的白芋稀饭满满的十二张的一大铁锅。

白芍个子又瘦又矮，每次做饭往锅里和面，都要站在小板凳上才能够到锅沿，她用力的抱着大铁勺在滚开的锅里搅来搅去，怕稀饭扑了。

一锅白芋稀饭烧好了天也就大亮了。秦有花起来在小锅里添上一瓢水让白芍继续烧，然后打上几个荷包蛋放点白糖给白为智吃。

白为智早上起来要去田里看看庄稼，他从田里回来放下铁锨，洗好手脸，端起磨盘上的荷包蛋碗，只吃一个就放回磨盘上，他又坐到桌上端起一碗白芋稀饭，就着盐豆萝干，吃完就到门口和东邻西舍聊几句，就骑上自行车去乡镇上上班了。

秦有花就把剩下的荷包蛋和汤分给她的几个孩子吃，白芍在一边看着，馋的偷偷咽口水，那时候的白芍心里一直特别坚信：那一定是世上最好吃的东西！

家里人口多，每隔几天就要起五更起来推煎饼糊，秦有花还有她的妈妈带着白芍和白芍的小哥白家旺一起推着又重又大的石磨盘。她们把磨棍顶在腰上向前推，白芍和小哥的磨棍是别在秦有花和她妈妈的磨棍里的，兄妹俩个子太矮了只能用双手举着向前推。推着推着，白芍的磨棍握不住就会掉下来，有时候推着推着就打盹了，磨棍就会插进石磨槽的煎饼糊里，秦有花就会轮起倒磨（往石磨眼里倒粮食）的大铁勺朝白芍头上猛磕几下，疼的白芍抱着头蹲在地上“嗯嗯”直哆嗦，她从来不敢大声哭出来。

秦有花压低声音恶狠狠的用脚踢着白芍说：“死x丫头起来！让你装死！让你偷懒！就你娘个x吃不嫌累，干点活就出鬼把咦，让你偷懒，打死你个贱货看你还敢偷懒？”白芍战战兢兢地看着秦有花眼泪啪啪的掉下来却不敢吱声，她拿起磨棍顶在脖子下面使劲的往前推。

小哥白家旺只能偷偷的瞪着姨娘也不敢吭声。秦有花斜着眼看一下白家旺嚷道：“你睁什么睁？今天都不要吃饭。喔（饿）你个牙黄，推完磨赶紧滚，该死哪去死哪去，俺哪眼看你哪眼够。”说着又照着白家旺头上狠狠的打了一铁勺。